词曰:
雾隐南山豹,神龙归去遥。阿奴惆怅泪偷抛,肯将旧好全消。
贼夫逃至聊欢笑,顿将喉断头枭。怀金两人同逝,军营且报功劳。
右调《河渎神》
且说于冰自法败秦尼之后,就在桂芳营中居住。桂芳敬之如神明师祖,又叮嘱随行兵丁,不许谈及斗法一字,喧传者立斩。所以军门同管翼两下俱不知于冰名讳。这日,二鬼又来,报说秦尼劝师尚诏归海不从,即刻隐遁的话。于冰深羡其知机,将秦尼远避的话向桂芳说知。于冰又写了秘书一封,着桂芳差心腹家丁,到军门营中暗交与段诚,付文炜拆览。
即点灯时候,军门忽传各门主将并参、守以上官员,俱到营中议事。桂芳、管翼、林岱各率所属,去西营听候。邦辅升帐,各官参见。邦辅道:“师尚诏不过一勇之夫,无足介意。伊妻蒋金花深通邪术,尔诸将有何良策,各出所见。”诸将对道:“逆贼叛乱,小将等不惜身命报国;至言邪法,实是无策可破。”曹邦辅道:“本院到有一法,可以擒拿蒋金花。只要诸将用力,上下一心,则大功成矣。”众将道:“愿闻神策。”邦辅道:“尚诏孤守一城,已是釜中之鱼。其贼众不即解散者,恃有蒋金花邪策也。今后师尚诏出城,林先锋率将御敌;贼将出城,诸将对敌;蒋金花出城,本部院率将对敌。若师尚诏同蒋金花一齐出城,尔诸将须要协力,必须将他夫妻隔为两处。此后交战之时,要互相策应,不必分别营所。俟拿住蒋金花时,然后并力攻城,群贼自然心乱。此时攻城,徒损士卒无益。然各营不可不虚张声势,佯作攻城之状,使群贼坐卧不安。到二鼓以后,偏要鸣鼓放炮,着群贼竟夜支应不暇。”又唤过罗齐贤、吕于淳道:“你二人闲时,仍照前令绕城游行,以防叛贼逃遁。此后令你二人随行军士,每人各带竹筒一个,长三四尺不拘,竹筒下面打透一孔,内用竹棍抽提,棍头用棉絮包紧,即俗名水枪是也。竹筒内装猪狗血、大蒜汁、妇人津水等项秽物。打探得蒋金花出城交战时,可率兵用竹筒喷去,只有一两点到他身上,则邪法尽属无用。吾闻岛洞列仙,奉行天心正法者,尚要回避此物,休说蒋金花也。他邪法既不能施展,量一妇人,凶勇断不及师尚诏,少有武艺者即可擒拿。未知诸公以为可否。”众将齐声道:“大人妙算,总在情理之内。邪不胜正,从古皆然。某等俱各小心遵依,共奏肤功。”说罢,令诸将速归汛地。此即于冰与文炜书中之调度也。文炜得此书后,打算着将来功名俱在曹邦辅手内,乐得暗中献策,使邦辅居名。
再说蒋金花回到城中,师尚诏迎着慰劳。金花道:“如今粮草尚可支持,军士也还用命,只是外无救援,强敌困守,日久必生变乱。依我的主见,明早元帅领六千兵带二将出东门交战,他南北二营必要接应。再着协力心腹将在城头观望,待他南北二营出兵后,其军势已分,元帅可预伏胆勇之将八员,各带兵五百,直冲其南北二营,使他措手不及。城池着我父亲同二子把守。我领兵五千,直冲西营,使曹军门照顾不来。胜则罢了,不胜我再作法。此谓出其不意,攻其无备。使官兵四面迎敌,一营丧败,则三营俱星散矣。成败之机,在此一举。元帅以为何如?”尚诏道:“此计固妙,只是岳丈年纪过老,二子又太小,俱无威力服人。今诸将士虽说用命,是见你我尚未一败,伊等犹欲攀龙附凤,做开国元勋。今你我俱督兵临阵,城内至亲骨肉无人,日前曹军门又有许多告示射入城内,设或有人开门投降,放入官兵,你我即无家可归矣。依我的主见,今后你我互相战守,方为万全。”金花道:“既如此,我明早带万人出阵,攻曹军门西营。元帅遣四将带兵一万,劫东营林总兵营寨。两军若胜,分头攻南北二营,元帅再遣兵四面接应。这可使的么?”尚诏道:“此计大妙!”定于明早举行。
次早,蒋金花率贼出城,声势甚锐。军门遣将御敌。诸将战未数合,曹军门带人马先退,诸将皆望西南而走。金花挥动贼众赶来,约有八九里,军门又遣兵回战。金花大怒,当先交战。正战间,从北来了一枝人马,约有四五百马军,一半步军。贼将看见,分兵来战。那些马军从刺斜里跑去,直奔金花阵前,一个个举筒抽提,向金花身上喷去,弄的浑身上下青红蓝绿,无所不有。金花恼极,挥兵赶杀,那一枝马兵便飞跑去了。
正赶间,猛听的背后大炮一声,来了一将,旗上写着“先锋林”几个大字,带领着三千人马,从背后杀来,勇不可当。贼将分南北乱奔,曹军门率大众从面前杀回。金花腹背受敌,慌忙拔剑作法,不意一法不应,心上甚是着急;欲带兵回城,后面又有林岱,前面又有曹军门大队齐来。又听的一将大呼道:“适才军门大人有令,贼妇量无妖法,你等只要拿他一个,就是大功。馀贼便走脱几个也使的。”说方毕,众将各奋勇上前,喊一声,将金花围了数层。贼众万人,死亡逃奔,止存二三千人马,拼命保守金花。曹军门吩咐擂鼓。众兵将各要立功,杀的贼军无门可入。此时蒋金花力软筋疲,满心只望尚诏救应,被军门右哨下一马兵丁熙趁空一枪,刺于马下。众军将大呼一声:“贼妇落马矣!”曹邦辅听的贼妇落马,忙传令道:“吩咐拿活的来!”不意金花已被众军马踏得稀烂。贼众俱叩首求降。邦辅着记了丁熙名字,差人向三门营中晓谕报捷。
正在擒降纳叛之际,探子报说,贼众在东门劫营,与林总兵大战好半晌。曹邦辅传令,着林岱速去领兵救应。林岱如飞的去了。邦辅又遣参将李麟领兵接应去讫。
再说师尚诏在城头眺望,见金花得胜,向西追赶官兵,忙遣四将领兵一万去东门劫营。众贼听得蒋金花已胜,杀出东门,个个贾勇而前,排山倒海的向林桂芳杀来。桂芳听得东门外喊声大震,慌率诸将御敌,众贼已拔开了鹿角,撞入营门。桂芳只得率众挡拒,未免心慌;忽见北门转出一枝人马,是管总兵旗号,鼓噪蜂拥,砍杀贼众而来。众贼知林桂芳无备,以为操必胜之权,正在拼命相持间,今见救兵凶勇,料着不能成事,齐往原路且战且走。南面林岱又转来截杀,众贼慌惧之至。尚诏在城上看的明白,忙遣将带兵接战,救应诸贼入城。于冰听的蒋金花已死,贼营无用法之人,急传回超尘,止留逐电,吩咐道:“你可等归德平后,打听林岱、文炜受何官职,到山东泰山报我知道。”说罢,也不与桂芳等告别,架遁光回泰山去了。
且说师尚诏救回众贼,西门败残贼众有逃回者,言妙法夫人阵亡。尚诏听了,捶胸大哭道:“我本良民,在涉县山中得银三十馀万两,做一富家翁,子孙享无穷之福。误听秦尼怂恿,使我一败涂地。今秃贼远飏,爱妻受戮,二子尚在孩提,兄弟陷于永城,弄的王不成王、伯不成伯,虽生之年,犹死之日也!”说到痛处,就要拔剑自刎。众贼劝解道:“昔汉高屡败,而有天下。今城中粮草可支一年,军士尚有三万馀人,背城一战,尚在胜负未定。再不然,一心固守,视隙用兵,亦是长策。元帅若如此悲啼,岂不摇惑众人心志?”尚诏听众贼开慰,又只得勉强料理军务。
再说桂芳收了人马,重整残破营垒,到后帐正要和于冰说知蒋金花阵亡之事,不意遍寻无迹。桂芳大怒,要斩伺候于冰的军士。军士们痛哭道:“冷老爷听的说蒋金花身死,止说了一句‘吾之事毕矣’,吩咐小的帐外听候。小的们数人并未敢离一步,转刻看时就不见了。小的们正要报知,还求大人原情。”桂芳想了想,道:“冷先生来去,原不可令人测度。他知贼营中邪术之人已无,师尚诏我等可以力敌。既是此意,也该和我父子执手一别,少留一点朋情,竟这样不辞而去,殊觉歉然。”喝退了军士,心上甚是依恋。忽见中军禀道:“军门大人差官相请。”
桂芳随即到西营,见诸将俱在。曹邦辅满面笑容,说道:“师尚诏未平,原非我等杯酌之日,然贼妻伏诛,真是国家快事,不可不贺。”少刻,大陈酒席。众将次第就坐,各叙说前后争战的话。管翼又说赶蒋金花,飞砂走石,打的众军头破骨折,真是亘古未有的奇异事。军门同众将俱大笑。桂芳道:“这些小术,何足为奇!日前秦尼姑斗法一事,方算大观。”林岱、文炜各以目相示,桂芳自知失言。曹邦辅大惊道:“我到把这秦尼姑忘了!此尼精通法术,系蒋金花之师,怎么从不见他出来?方才林镇台言及,本院又添一大心病矣。”忙问斗法之事若何。桂芳已经说出,难以挽回,遂将朱文炜被恶兄嫂百般谋害,致今流落异乡;将文炜帮助林岱的话隐过不题,只言文炜素与林岱是结义弟兄,后冷于冰资助盘费,始得寻岱至荆州。又详细说朱文魁夫妻吞谋财产、引盗被劫的事。众官听了,也有笑骂文魁的,也有替文炜叹惜的。后又说到于冰如何安顿文炜妻子,亲到怀庆相告,如何被林某父子相留。众无不叹为高人义士。又将隐藏在军中,与秦尼姑如何斗法,如何驾云雾追赶,秦尼劝师尚诏不从远遁:“若不是此人,贼众还不知猖狂到什么田地!”众官俱各惊奇道异,称羡不已。
曹邦辅听罢,连忙站起道:“此本朝周颠、冷谦之流,真仙也。既有此大贤,总他不愿着人知道,林镇台也该密向本院说声。”吩咐左右:“将酒席从新收拾整洁,待本院亲去东营,请冷先生来,大家再饮。”桂芳慌忙告禀道:“冷先生已用神法遁去矣。适才总兵正为此事要重处军士。”林岱、文炜听知,大惊失色。邦辅道:“此话果真么?”桂芳道:“总兵焉敢在大人前欺罔一字!”又将于冰适才走法备细一说。邦辅道:“总去也只在近左,可遣将率精骑八面赶寻。”林岱禀道:“此人日行数千里。日前秦尼斗法不过,骑草龙逃去,此人即于马上一跃,飞身太虚。此林岱目睹者。既已遁去,如何肯回,军将等该从何地赶起?”邦辅抚膺长叹道:“此非是本部院无缘见真仙,皆林镇台壅蔽之过也!”又问朱文炜原由。文炜照桂芳所言,又委曲陈说了一遍。邦辅咨嗟良久,向众官道:“此神仙中之义士也!未得一见,殊可恨耳。”
不言众官饮酒叙谈,且说朱文魁自与殷氏会面之后,总在后院厨房内做刷锅洗碗之事,少不如法,便受众人叱喝,遇性暴贼人,还要打。即或与殷氏偶尔相遇,两人各自回避,恐招祸患。师尚诏据了归德,催各贼将家属同入永城。乔大雄因永城去归德甚远,又钟爱殷氏,恐怕不能随时行乐,将别的女人尽行打发入永城,单留殷氏在富安庄,又拨了两个本村妇女服伺。后来,师尚诏遣心腹贼将,于各乡堡党羽内拣选壮丁,止留老弱男子在家,其馀尽着赴归德助战。贼将要着文魁去当军,殷氏有的是银子,行了贿赂,将他留下。自大雄赴归德后,殷氏又用银钱衣物买嘱服伺的两个妇人,又重赏厨房中做饭菜等人,一路买通,每晚与文魁同宿,重续夫妻旧好,日夜商量逃走之法。又听得传说师尚诏屡败,所得四县俱失,各路俱有官兵把守,恐被盘问住,到了不得。殷氏素日极有权术,到此时也没了。文魁也恋着殷氏,不忍分离。
一日日西时分,殷氏正在院中闲立,见大雄狼狈而来。殷氏接入房中。乔大雄道:“此刻这命才是我的了。”殷氏道:“这是何说?怎么连帽儿也不戴?”乔大雄道:“还顾的戴帽儿哩!今早我随妙法夫人出阵,与官军对敌,原是大家要借仗他的法术取胜,谁想他并不施展法术,惟凭实力战斗,被人家一枪戳下马去。我见势头大坏,舍命往外冲杀。喜的那些官军都以妙法夫人为重,我便偷出了重围,将盔甲马匹弃在路上了。因心结计着你,与你来相商。如今秦神师也走了,妙法夫人也死了,师元帅也死困在归德了,不久必被官军擒拿,还跟随他做什么?我想家中有的是银子和珠宝,我与你可假扮村乡夫妇,逃奔江南,或山西、山东,还可以富足下半世。你看好不好?”殷氏听了,半晌不言。大雄怒说道:“你想是不愿意么?”殷氏笑道:“我为什么不愿意?你忙甚的,且歇息几日,我与你同行。”大雄道:“十分迟了,归德一破,被同事人拉扯出来,就不好了。”殷氏道:“师元帅也是个英雄男子,归德城现有多少人马,就这样容易破?总破也得一个月。我定在后日与你同行,我也好收拾一二。”大雄道:“就是后日罢,也不过耽延一天多功夫。”殷氏着妇人们预备酒饭。
少刻,秉起烛来,大雄净了面,更换了衣服。到定更时,酒肉齐至。殷氏与他斟上酒,开慰道:“你要放宽心胸。师元帅即或事败,你又不是他的亲戚族党,那些官儿们也想不到你一人身上。你吃几杯罢,也着不得惊怕。”又吩咐两个妇女道:“你们都去安歇了罢,杯盘等物,我自收拾。把酒再拿两大壶来,我今日也吃几杯。”须臾,将酒又取到。殷氏着暖在火盆内,又嘱咐两妇人去安歇,并说与厨房下:“也都睡了罢,一物俱不用了。”二妇人去后,殷氏将门儿闭了,与大雄并肩叠股而坐,放出许多的狐媚艳态,说的话都是牵肠挂肚、快刀儿割不断的恩情,让大雄拿大杯连饮,弄的乔大雄神魂飘荡,两个就在酒席傍云雨起来。殷氏淫声艳语,百般嚼念,比素常加十倍风情。两人事毕,又复大饮。殷氏以小杯拼大杯,有时口对口儿送饮,有时坐在大雄怀中劝吃。直到二更时分,大雄满口流涎,软瘫在一边。殷氏开了房门,亲自到各处巡查了一遍,见人都安歇,悄悄的到厨房内将文魁叫出来,说与他如此这般的行事。
文魁听了,带了大钢刀一把,随殷氏走来。先偷向门内一看,灯光之下,见大雄鼻息如雷,仰面着在炕上睡觉。殷氏将文魁拉入来,教他动手。文魁拿着刀,走至大雄身旁,两手只是乱抖,向殷氏道:“我,我不……”殷氏着急道:“错过此时,你我还有出头的日子么?怎么把‘我不’的话都说出来?”文魁道:“我怕……怕他醒。”殷氏唾了文魁一口,夺过刀来试了试,觉得沉重费力。猛想起柜头边有解手刀一把,取下来一看,锋利无比。忙将大衣服脱去,止穿小袄一件,挽起了袄袖,跪在大雄头起,双手抱住刀柄,对正大雄咽喉,用刀往下一刺,鲜血直溅的殷氏满脸半身俱是。大雄吼了一声,从炕上一迸,跌在了地下。文魁叫了声“呵呀”,他也倒在地下。殷氏在炕上往下一看,见大雄喉咙内血流不止,两只腿还一上一下的乱伸不已;再看文魁也在地下倒着,要往起扒。殷氏连忙跳下炕来,将文魁扶起,着他动手再加几刀。文魁起来、坐倒者四五次。殷氏见他无用,自己又将文魁拿来那口钢刀在大雄头脸上劈了十几下,见不动转了,方才住手,将刀从地下一丢,斜倒在炕上歇气。文魁方才扒起来,看了看,大雄早已死了,满地都是血迹。文魁用手指点殷氏道:“你果然算把辣手!也该收拾起来,我们好走路,被他们知道,都活不成。”殷氏道:“我再歇歇着,此时浑身到苏软起来。”
原来殷氏亦非深恨乔大雄,下此毒手。只因屡听传闻,师尚诏连失四县并连营八座,他是个有才胆妇人,便想到师尚诏大事无成,将来必受乔大雄之累,已有害杀之心;今又知秦尼已去,蒋金花阵亡,其志决矣。许在三天内同去江南等处,恐一时下手不得,不意大雄一入门就被他灌醉。厨下叫文魁时,已说明主见:同带了大雄首级,到虞城或夏邑报功。他还想要得意外的富贵,或者启奏了朝廷,大小与文魁个官儿,一则对文魁好看,二则遮盖他的丑行,三则免逆党牵连之祸。也是有一番深谋远虑,并非是冒昧做出来的。
再说殷氏歇了一会,将钥匙递与文魁,道:“正面柜中还有四千多两银子,你取去来罢。”文魁将柜子开放,见银子并未包封,都乱堆在里面,心上反不快活起来,站在柜边思索。殷氏知道他的意思,说道:“我们还要走路,量力带上几百罢。”自己也下地来,用那把大刀将乔大雄的头锯下,盛在个毡包内,然后洗了手脸,换了衣服,身边贴肉处带了两大包珍珠。朱文魁将银子满身携带,已没处安放了,还呆呆的端相,看那柜子。殷氏道:“我已收拾停妥,快走罢!此时已交五更了。”文魁走了两三步,觉得着实累赘,定要叫殷氏分带。殷氏道:“我还要抱人头,能带多少!”说了好一会,带了一百多两,方才吹灭了烛,悄悄的走至后门,开了门,两人放胆行走。外面院落虽多,都不关闭,是防有变乱,大家好逃走的意思。夫妻走了几层院子,也有听见脚步响,隔着门窗问的,文魁总以乔总管连夜去归德为辞。
两人出了富安庄,文魁便叫少歇。殷氏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,我们做的是什么事,才走了几步儿,就要歇息么?”文魁道:“我身上甚是沉重,如何不歇?”殷氏道:“你弃了些走罢。”文魁道:“弃了如何使的!我不如埋了些,将来好再取。”说罢,又将银子埋了几百,方才向夏邑走去。正是:
妻被贼淫家被劫,今宵何幸皆归结。
莫嫌那话本钱贴,旧物犹存不必说。
《绿野仙踪》是清李百川耗9年心血写成,以写神仙异迹为线索,描写了明嘉靖年间冷于冰由于看破红尘而去访道成仙、除妖降魔的荒诞故事。书中内容曲折地反映了当时政治的黑暗,淋漓尽致地描写了严嵩父子贪赃枉法的行径,还通过大家公子温如玉和妓女金钟儿,周琏和齐惠娘的故事,揭露其芒淫无耻的生活和卑污的社会风俗。整部小说语言生动流畅,表现手法,绘人状物无不精妙,是清代长篇小说中较有影响的作品,郑振铎先生把《绿野仙踪》和《红楼梦》《儒林外史》并列为清中叶三大小说。但因其“为鬼神、诲淫”之作,屡遭查禁,原本现中国大陆仅存一套。